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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一章 再次設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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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一章 再次設計

寧不羨和阿水乘著馬車匆匆離開了尚書府。

另一邊,早被買通的門房將消息報告給了寧雲棠,畢竟,誰也不想輕易得罪尚書府未來的主人。

寧雲棠此時正在平康坊中尋歡作樂,聽到消息立即松開了懷中抱著的姑娘:“走!我這回要親自看著這個賤人被賣!”

下屬勸他:“小郎君,交給底下的人做就好,您身份貴重,萬一……”

寧雲棠喝道:“就是因為全交給你們做,才會出現上次那種萬一!”

下屬不敢再多嘴,只好任由他去。

寧雲棠過慣了好日子,天冷怕風,天熱怕曬,眼下這大太陽的他要親自上陣抓人,必定是不肯隨著自家的倒黴下屬一樣在下頭暴曬的。他挑了一處最高的地方,遙遙看著,只等寧不羨落網後,他再去跟前趾高氣昂地羞辱她。

寧不羨坐在車中,對阿水道:“擡頭往上看,寧雲棠是不是在落雲閣的樓頂坐著?”

阿水回來個頭,隨即便咯咯笑道:“是呀,小郎君穿了一身好漂亮的白袍子,有七八個姑娘陪著他呢!”

“他穿的那個不是白袍子,是銀紋錦,去年上元節的時候,陛下賞賜給三品以上的朝臣的。咱們家得的賞賜,爹便給他了。”

寧恒對寧雲棠雖然將“小畜生”掛在嘴上,但到底是唯一的兒子,有什麽便宜都緊著他先,連寧雲裳也不配和他相提並論。

“這蠢貨……”寧不羨在心內暗嗤。

穿著銀紋錦,還坐在全城最顯眼的高樓上,真是生怕人家不知道他在哪。

有時候她真懷疑,蕭姨娘生寧雲棠的時候是不是犯了什麽大忌諱,所以才讓老天將他的腦子摘得半點都不剩了?

她正在心中暗嘲,阿水一拉馬韁,對她道:“姑娘,到了。”

此處是皇家驛館,寧雲裳將司戶部,不再居住於內宮之中,而她本人也知道家中對她出任前朝官員一事頗有微詞,於是便向皇後娘娘請求,任職之前暫居於此。

不遠處,寧雲棠的人正盯著這邊,原本他們是想等著寧不羨下車就直接套走她,可奈何她卻將車停在了人來人往的皇家驛站門口,這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。

“待會兒她下了車,就把小郎君給的畫像拿出來比對,別再認錯人了!”

“放心,咱這眼睛就是明鏡,保管錯不了!”

正說著,寧不羨下了車。

她的頭上戴著一個上車時還未戴上的大鬥笠。

“啊,這遮上了還怎麽認臉?”

“慌什麽!記她身上穿的衣服,衣服總不會有錯!”

“對對對……”

阿水那邊已經和驛站的人通報過了,不多時,驛館的人回話:“姑娘請進吧。”

皇家驛站原為各州各縣進京述職官員,以及外邦使臣下榻所建。驛站共分為前後兩部分,前院是正門,有負責接待入住的門房,以及禮部或者鴻臚寺的官員,門臉朝著大街;後院是馬棚和倉庫,中間用兩個種滿了花草的院子,隔開客人的休息區。

寧不羨跟在引路的人身後穿過長廊。

重生歸來之後,她還是第一次覺得自己緊張,或許是因為就要見到那個上輩子和她鬥了一輩子的女人,所以心下有些難以平覆?

“姑娘,到了,二位大人在裏面等你。”

寧不羨一楞,還沒反應過來這個“二位”中的另一個“二”是誰,門就已經開了。

屋內一男一女,兩張熟臉,恰恰好都是她不怎麽想看見的。

戶部侍郎沈明昭接到陛下旨意,來對即將上任的度支司女主事,進行入職前的事宜交代。

他坐在一臉平和的寧雲裳對面,戲謔地望著她笑:“寧度支,你這個二妹妹啊,還真是一天都安分不下來。”

“……”娘的,這人怎麽陰魂不散的?!

寧不羨難得在心裏爆了句粗,但她要現在要裝純潔無辜小白兔,只得隱忍不發。

然而,有一個人卻先她一步,嚴肅開了口:“沈侍郎,雲裳雖敬您是長官,但不羨是我妹妹,傳聞您與不羨正在談論婚事,丈夫以如此玩笑、輕慢的語氣議論自己的未婚妻子,是否有些不妥?”

……是寧雲裳本人了,雖然她上輩子經常是用這種嚴肅的口氣,理直氣壯地不給她飯吃,但現在寧雲裳忽然這麽無理由地維護起她來,她反而有些不太適應。

沈明昭卻毫無愧疚地冷笑了一聲:“這婚事傳聞是怎麽來的,寧度支還是問問你們家二姑娘吧?”

寧雲裳一頭霧水地看了過來。

寧不羨看到了,但她選擇了無視。

她默默地掀開鬥篷上遮面的紗簾,再露出臉來時,眼淚已然在眶中打轉。

寧雲裳自小在宮中長大,其實和這個二妹妹並不相熟,但一見寧不羨的眼淚,寧雲裳還是慌慌張張地從懷中掏出手帕,給她擦淚,邊擦邊問:“不羨,你這麽急著找我,是家裏出什麽事情了嗎?”

寧不羨吸了吸鼻子,她難得哭得有點犯惡心。

“對不起……阿姐……我是為了之前姐夫的事情……來跟你道歉的……嗚嗚嗚……我不是故意的,我也不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麽……”

寧雲裳總算聽明白了,她軟聲安慰道:“沒事,沒事,我都聽說了,是有人往梅子裏下了東西,你和秦朗都大意中招了。不羨,姐姐不怪你,當時秦朗闖進去的時候,你一定嚇壞了吧?”

寧不羨的心情有些覆雜。

*

上輩子的寧雲裳並沒有這麽軟聲安慰她。

那時候,她對秦朗一見傾心,甘願嫁與他為妾室,與寧雲裳同日入府。新婚當夜,作為妾室的寧不羨緊張地捧著茶水,對著高坐堂上的寧雲裳奉上一杯茶:“姐姐,請喝茶。”

當時,寧雲裳接過了她的茶水,卻並不喝,而是好似碰到了什麽臟東西似的,冷冰冰地澆在了地上。

“不羨,別人的郎君你就這麽喜歡嗎?”這是寧雲裳對她說的第一句話。

她察覺到羞辱,咬唇不語。

“不羨,你記住,在這府中,我為夫人,而你只不過是一介妾室,日後見到我,就不必叫姐姐了,喊‘夫人’便可。”

她明白,當日的寧雲裳,可謂是恨毒了她。

可如今的寧雲裳,卻也是真心地在維護自己的二妹妹。

寧不羨在心裏嘆了口氣,罷了,過往之事一筆勾銷,這輩子她便助寧雲裳女官之路通暢順達,也算是還了上輩子的債。

她抓住了寧雲裳的衣袖:“求姐姐救我!”

*

皇家驛站外,寧雲棠那邊下令來蹲守的人被烈日烤得昏昏欲睡。

驛站門口給貴人們運冰的車輛來來往往,絲絲涼意從冰桶中滲出,蹲守的人舔著幹巴巴的嘴唇,只覺得這身下的幹草都快要被點著了,他們就是架在火上烤的一只只鴨子。

“娘的,咱們在這裏替人家曬太陽,人家七八個姑娘陪著,涼亭坐著,冰酪吃著……真他娘的自在!”終於有小弟開始忍不住埋怨。

老大拍了那個抱怨的小弟一巴掌:“閉嘴,人家是貴人,你算個鳥?咱們不是收了人家的錢嗎?”

小弟閉了嘴。

但天氣實在是過於酷熱,熱得每個人的心中似乎都燃著了一團火,焦躁得似乎要破體而出。

終於,驛站的門開了一道小縫。

“來了!”

阿水幫身後戴著鬥笠的人推開了門:“姑娘小心臺階。”

一只塗抹著丹蔻的手伸出來,搭在了阿水的手心上,指根柔白細膩,兩指間帶著薄薄一層繭。

“她們上車了!上車了!快去通知小郎君!”老大壓低聲音吩咐,“你們幾個,按照原計劃把路堵了,京兆府的差爺有我熟的,到時候把路攔了,把這倆逼到小道上去!”

“是!”

收到指示的小弟趕往了平康坊,到了地方,鴇母說,尚書府那位小郎君還在樓頂上。

小弟在心裏鄙夷地啐了一口,幹這種事還張揚得人盡皆知,果然有錢人腦子都有病。

上了樓,眼見著寧雲棠把著一個身段妖嬈的花娘,正要光天化日行齷齪之事,小弟別過了頭,咳嗽一聲:“小郎君。”

寧雲棠興在頭上,不耐煩道:“什麽事?”

“人已經堵到了。”

寧雲棠一聽,事也不幹了,笑嘻嘻地拎著褲子:“走走走!帶爺去看看!”

*

寧不羨的馬車出了皇家驛站。

馬車車廂外乘人的板子,被曬得發燙,阿水跟燒著了屁股似的,把車駕得飛快,似乎想要趕緊回府休息。正欲拐入大街之時,忽然前頭撞上了一夥橫在路中間打架的地痞流氓。

阿水被駭得猛一拉韁繩,車廂震蕩,連帶著車內的人也給顛得五臟六腑快移了位。

廂內響起兩聲“叩叩”的指敲聲,阿水回過頭:“姑娘莫怕,有人打架而已,咱們等等就是。”

這一等,便等來了京兆府的官差。

此時兩頭互毆的人臉上已然見了血,任憑官差拖拽就是死不分開。

官差沒了法子,只好朝著車子走來。

“哪家的車馬?”

阿水正要開口,背後的車簾開了,戴著鬥笠的姑娘掀了簾子,對官差開口道:“吏部尚書府,還請您能行個方便。”語調溫柔,聲音悅耳,一聽便是大家閨秀。

官差“連忙”拱手,暗地裏卻對那頭的人使了個肯定的眼色:“抱歉,驚擾了姑娘。不過,此地恐怕暫時要封路,煩請姑娘受累繞行,若有不便,我等可在前引路。”

“不必了,官差大哥們辛苦。”

車簾放下,阿水揚鞭調轉馬頭。

官差的手朝後頭揮了揮,打架的人立刻住了手。

他們摸了把臉上的血:“可以了,那邊只有小道,把路堵死就是。”

*

阿水駕著車穿過一處滿是後街小門的深巷。

深巷盡處,拎著刀,滿臉獰笑的流氓將他們堵在了裏頭。

阿水慌慌張張地想要掉頭逃跑,然而,身後又圍上來一隊人,將她們回退的路,也統統堵死了。

腹背受敵,阿水的手背上起了青筋。

“你們是什麽人?敢堵尚書府的車駕,不要命了!”她喝道。

“喲,尚書府的車駕?我好害怕哦。”一個嬉皮笑臉的調笑聲自背後傳出,地痞們兩相散開,民房後轉出來一張滿面紅光的臉。

“小郎君?!”阿水驚呼。

寧雲棠大搖大擺地自地痞們身後走出來,隨手從懷中摸了錢袋,往帶頭的人懷裏一丟:“去,把二姑娘給我請下來。”

阿水攔在車前大喊:“小郎君,你這麽做會遭報應的!”

“報應?”寧雲棠哈哈大笑,隨即用一種極其猥瑣的目光將阿水的周身上下掃視了一遍,“小丫頭,你長得也有幾分姿色,要是現在舍了你家姑娘……”

阿水狠狠地啐了一口:“我呸!老娘就是跟條狗也不跟你這種殘害手足的雜碎混!”

寧雲棠鐵青了面色:“把寧不羨還有那個丫頭都給我帶過來!”

車上的人被幾個大漢用刀逼得從車上走了下來,阿水被幾個人控制住,按到了一邊跪著。

寧雲棠慢悠悠地踱到了車前:“二妹妹,此一時彼一時啊。”

頭戴鬥笠面紗的女子站在車前,紋絲不動,也不答他的話。

“當初我娘讓寧天彩把你送走,你說那山賊,也算是個草莽英雄,從了人家,你好歹算半個壓寨夫人,哥哥給你找了個多好的歸宿,你偏偏不去,你說說……”寧雲棠陰陽怪氣地皺著眉頭,“你瞧瞧如今,現在我只能把你割了舌頭,賣到窯子裏了。唉,你不是要嫁沈明昭嗎?沈大人喜不喜歡逛窯子啊?沒準兒你們夫妻倆將來還能在窯子裏再度重逢呢,哈哈哈哈哈……”

面紗下的女子似乎覺得他惡心,別開了頭,那副又鄙夷又憐憫又嫌他汙眼睛的模樣,恍惚間竟讓寧雲棠想起了小時候,抱在夫人懷裏的寧雲裳,也是用這種奇怪而又高高在上的眼神瞧著被父親訓斥“無能”的自己。

該死,這兩個惡心的女人,都應該被賣到窯子裏,被千人騎,萬人上!

“好啊,有骨氣!你哥哥我,就喜歡有骨氣的人!”寧雲棠怒極反笑,“等你到了窯子裏,我看你還笑不笑得出來!”

說著,他一把掀掉了女子頭上的鬥笠。

寧雲裳冷淡嚴肅的臉,自面紗之下顯露。

寧雲棠完全失算,嚇得一個踉蹌栽倒在地,倒著往後爬了好幾步。

“你,你,你不是……”他有些面色扭曲,“雲裳你……你怎麽會在這裏?”

寧雲裳看也不看他,只是朝著一旁高聲道:“沈大人,強搶民女、蓄意拐賣,綁架侮辱朝廷命官,是何罪過?”

寧雲棠聞言一驚:“沈大人?”

“這個啊……那就先打入大牢,聽候發落吧。”

民房後面的門轟然洞開,沈明昭帶著一大隊官兵,自門中走了出來,身旁還跟著“不敢相信”的寧不羨。

“天吶……”寧不羨捂著嘴,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樣差點沒把寧雲棠的鼻子氣歪,“雲棠哥哥,你為什麽……”

沈明昭瞥了一眼身旁做作的寧不羨,隨即又收回目光:“寧小郎君,剛才說過的話,你就到京兆尹大牢裏再去說一遍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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